北京,二零二五年,十一月、窗外的风有了冬日的凛冽,将行道上最后几片固执的梧桐叶卷走、在这样寒意渐浓的夜晚,人的梦境似乎也变得格外深沉,常常会毫无征兆地,将我们带回时间的上游,梦到过去的日子。
那样的梦,像一帧帧被岁月浸染过的旧电影胶片,带着微微的暖黄光晕和细碎的划痕、梦里总有熟悉的场景,或许是童年时住过的老宅、你会清晰地看到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槐树,夏日里洒下浓密的绿荫,空气中浮动着甜腻的槐花香气、墙角边的青苔湿润而光滑,用手触摸时,那份冰凉的触感竟也如此真实、你甚至能听见隔壁邻居家传来的炒菜声,闻到那股混杂着油烟与酱油的独特味道,那是属于一个时代的人间烟火。
在梦里,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、你可能还是那个穿着褪色校服的少年,背着沉重的书包,走在放学回家的那条小路上、路边的杂货店还是老样子,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零食,店主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,她冲你微笑,仿佛你昨天才来买过一根五分钱的冰棍、阳光穿过街边法国梧桐的缝隙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你踩着光影前行,心中没有成年后的焦虑与重负,只有对回家后那顿热腾腾晚饭的期盼。
梦到过去的日子,不可避免地会梦到那些故人、他们以最鲜活的模样出现在你的面前,音容笑貌,一如往昔、可能是许久未见的儿时玩伴,我们并肩坐在门槛上,分享着一块饼干,讨论着昨天看的动画片,仿佛我们之间的二十年、三十年光阴从未存在、也可能是早已远行的亲人,他们在梦里为你掖好被角,或是递上一碗热汤,眼神里满是疼爱、你在梦中与他们交谈,感受着那份失而复得的温暖,心中既是欢喜又是酸楚、醒来时,枕边常有湿意,分不清是梦里的泪,还是现实的怅然。
为何我们总会梦到过去的日子?或许是现实生活的压力,让我们潜意识里渴望回到那个简单纯粹的年代、在那个没有复杂人际关系,没有KPI考核,快乐和悲伤都直接明了的时光里,心灵能够找到一个避风港、梦境成了我们精神上的寻根,它提醒我们从何处来,我们曾经是怎样一个无忧无虑的人。

这些关于过往的梦境,也是心灵进行自我疗愈与整合的一种方式、生活中的某些遗憾、未曾说出口的道歉、未能完成的心愿,在梦里得到了某种形式的补偿、你可能在梦中对严厉的父亲说出了我爱你,或者与年少时因误会而疏远的朋友冰释前嫌、梦境像一位温柔的修复师,将我们记忆深处的碎片重新拼凑,抚平那些粗糙的边缘,让我们与自己的过去和解。
当从一个关于过去的梦中醒来,回到这2025年北京深秋的清晨,窗外是车水马龙的现实、那种强烈的时空剥离感,会让人有片刻的恍惚、梦里的温暖与现实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,容易让人心生失落、这种失落并非全然是负面的、它像一枚时间的锚,将我们从对未来的无尽奔赴中暂时拉回,让我们审视当下的生活。
梦里的场景与人,构成了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的基石、那份记忆中的温暖,那份纯粹的情感,是我们内心深处最宝贵的力量源泉、它们并非要将我们拖拽回过去,而是提醒我们,无论走多远,都不要忘记最初的那份真挚与热忱、那些在梦中重逢的笑脸,教会我们珍惜眼前人;那些在梦中重游的故地,让我们更加懂得感恩脚下的每一寸土地。
与其将梦到过去的日子视为一种逃避,不如看作是灵魂的充电、它让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,让疲惫的心灵得到慰藉、它像是在寒冷的冬夜,为我们点燃的一炉温暖的炭火,火光映照着回忆,也照亮了前行的路、那些逝去的时光,并未真正消失,它们化作了梦境里的星光,在我们迷茫或困顿的时候,悄然降临,给予我们无声的指引和力量。
记忆是时间的琥珀,将最珍贵的瞬间封存、而梦,则是打开这枚琥珀的钥匙、每一次在梦中回到过去,都是一次与自我灵魂的深度对话、它告诉我们,那些爱与被爱的证据,那些成长路上的足迹,都深深地镌刻在生命里,成为我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,在每一个需要温暖的时刻,悄然浮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