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日于传统民俗中,承载着非同寻常的意义,被称作破五、所谓破,意指破除禁忌、自除夕至初四,民间沿袭着诸多规矩,譬如不动针线,不倒垃圾,不打碎器物,旨在为新岁讨个好彩头、到了初五,这些禁忌皆可破除,生活复归寻常、故而,破五之日,家家户户会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扫,将积攒数日的垃圾清扫出门,此举名为送穷,寓意将一切穷困、晦气、厄运统统送走,迎接一个清爽洁净、充满希望的新年。
在破五诸多习俗中,最为隆重的一项,当属迎财神、相传正月初五是财神的诞辰,各路财神会在这一天巡视人间,考查世人德行,分发财富、商铺店家尤为看重此日,视其为新年生意开张的吉日、天色未亮,家家户户便会洞开门窗,燃香放炮,摆上丰盛的祭品,如整鸡、活鲤、元宝状的糕点等,恭迎财神爷大驾光临、爆竹声响彻云霄,既是为了惊醒财神,吸引其注意,也是为了驱赶穷鬼与邪祟、这一天的喧闹与烟火气,是春节期间的一个高潮,寄托着人们对新一年财源广进、生意兴隆的朴素愿望。
饮食之上,正月初五的餐桌主角,非饺子莫属、北方的饺子,其形酷似元宝,吃饺子便有了招财进宝的吉祥寓意、包饺子时,人们还有个讲究,要将饺子边缘细细捏紧,俗称捏小人嘴,意在防止新的一年里小人搬弄是非,招惹口舌之灾、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,包裹着菜与肉的鲜香,更包裹着一家人对和睦顺遂、富足安康的期盼。
然则,回望庚子鼠年,彼时的正月初五,却笼罩在一层截然不同的氛围之下、2020年的春节,是一个被历史铭记的特殊时期、新冠疫情的阴霾迅速扩散,武汉已于数日前(1月23日)宣布封城,全国上下进入了高度紧张的防疫状态。

那一年的正月初五,没有了往昔震耳欲聋的鞭炮声,没有了商铺开张的喧嚣与喜庆、取而代之的,是异乎寻常的寂静、街巷空旷,行人寥寥,家家户户大门紧闭、人们响应号召,居家隔离,昔日里走亲访友、聚会宴饮的春节图景,被手机屏幕里的拜年信息和视频通话所取代、空气中弥漫的不是节日的欢愉,而是一种凝重与忧虑。
传统的迎财神仪式,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里被赋予了新的内涵、人们无法出门,无法举行盛大的仪式,但内心的祈愿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虔诚、所谓的财,已不再仅仅指向金钱与物质,更指向健康、平安这些最宝贵的财富、人们在心中默默祈祷,迎接的不仅是传统的财神,更是庇佑健康的药王,是守护平安的神明、希望家庭安康,希望国泰民安,成为那一天最响亮的祝祷。
送穷的习俗同样被重新解读、家中的清扫,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、人们认真地消毒,清洁每一个角落,努力将看不见的病毒送出家门、这个穷,具体化为了威胁生命的病毒、人们迫切地希望通过这一传统行为,将瘟神送走,将疾病与灾祸送走,还生活一片洁净与安宁。
那一天的饺子,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、家人团聚一堂,共同制作的这餐饭,成为隔离生活中难得的慰藉、窗外是寂静的世界,窗内是温暖的亲情、饺子带来的招财进宝寓意,化作了对家庭成员平安健康的深切祝福、捏小人嘴的动作,也仿佛是在祈求外界的纷扰与谣言能够平息,让人们能齐心协力,共渡难关。
可以说,2020年1月29日的正月初五,是一个双重记忆的节点、它既保留着千百年来破五迎财神、送穷鬼的传统文化底色,又被深刻烙上了抗击疫情的时代印记、它是一个安静的破五,一个没有烟火气的财神日,却也是一个让无数中国人重新思考财富与贫穷、团聚与平安真正含义的日子、这一天,传统民俗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交织,构成了独一无二的集体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