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那年端午的烟火气
1999年的五月初五,老黄历上写着"沐浴、祭祀,忌嫁娶、动土"可我家巷口的王婶偏挑了这天给儿子办喜酒,理由是"阳气旺,冲喜最灵验"结果您猜怎么着?迎亲队伍刚出门就撞上居委会拆违建的铲车,红绸子挂车斗上飘了半条街——这事后来成了街坊们二十多年的笑料。
记得那天清晨,奶奶用艾草水给我擦脸时说:"五,毒虫出,洗了不长疮。"总把黄历压在搪瓷盆底下,边看边念叨:
- 辰时(7-9点):龙舟下水
- 午时(11-13点):雄黄点额
- 酉时(17-19点):百索缠粽
二、舌尖上的时间胶囊
菜市场的老陈当天摆了十年不换的端午三件套:
摊位 | 货品 | 价格(1999年) | 现在还能买到吗 |
---|---|---|---|
东头 | 芦苇叶 | 5毛/捆 | ?河道整治后绝迹 |
西角 | 苏式咸蛋黄 | 1元/个 | ??但机器量产了 |
中庭 | 纯手工蓼花糖 | 2元/包 | ?老师傅已过世 |
我妈买了三斤糯米,结果发现粮站给的还是前年的陈米——那会儿可没"保质期",泡一夜照样包得棱是棱角是角。最绝的是张屠户的"五毒饼",拿猪油渣混着五仁馅,刻上蝎子蜈蚣的模子,我们小孩边吃边怕中毒,可又停不下嘴。
三、消失的仪式感
下午三点整,全巷子突然断电。居委会刘主任拿着铁皮喇叭喊:"赛龙舟的变压器超负荷!"电工老李头早喝雄黄酒醉倒在配电房。我们这些半大孩子趁机干了两件"大事":
1. 把王婶家晾的嫁妆被单全画上符咒(其实是用烧火棍涂的炭灰)
2. 给街口水泥龙舟"点睛"——用的是我姐的玫红色口红
天黑后更荒唐,大人们借着酒劲非说看见屈原显灵,其实是隔壁纺织厂加班投影在云层上的探照灯。那晚的星星特别亮,我爸用厂里淘汰的游标卡尺量月亮,非说是"一遇的端午月相"。
四、被折叠的记忆
现在想想,1999年的端午就像最后的手工粽——工业流水线还没碾碎所有传统。那年之后:
- 王婶儿子离了婚(果然忌嫁娶)
- 老陈摊位变成连锁超市(咸蛋黄真空包装)
- 真正的龙舟赛改到景区收费表演
去年回去,发现奶奶那本黄历居然还在,只是1999年五月初五那页被粽油浸得发亮。我突然明白,所谓黄道吉日不过是给平凡日子镀金的借口,就像我们总怀念的"小时候的味道"其实怀念的是那群陪你偷糯米的人,和那个敢用口红画龙眼的自己。